Monday, February 29, 2016

浮城人

在名古屋的民宿裏,住了一個音樂家。

他來自塞爾維亞,三十多年前,他隨家人舉家移民到美國加州。那時候,南斯拉夫還未分裂,他是南斯拉夫人。

後來南斯拉夫解體,他成為塞黑人,再之後黑山脫離塞爾維亞獨立,他成為塞爾維亞人。三十多年來,他一直沒有回到家鄉,他說,烽火連年,他的家,早沒有了。離鄉多年,桃花不在,人面也全非,要回國,已經不可能。現在,他旅居日本,在名古屋演奏低音大提琴。

跟他說起香港,他知道香港從前是英國屬地,現在是中國領土。但對於「我來自香港」,他表示疑惑,住在名古屋的這三個多月,他遇過幾個香港人,但沒有一個說自己是來自中國的。他說,這些年來,他會說自己來自南斯拉夫、塞黑、塞爾維亞,他不明白為何香港人不會說自己來自中國,正如他不會說自己是來自貝爾格萊德。

這種涉及身份認同的問題,在出國旅途中,總會遇到。要向他解釋「香港中國人」和「中國香港人」的掙扎、或是「我是中國人」與「我是香港人」的爭拗,似乎有點白費唇舌。勉強用塞爾維亞和科索沃的關係作類比,他似懂非懂,微笑不語,似乎在想:「有無咁誇張呀?」

打開特區護照,裏面寫著我是Chinese;翻開BNO,國籍的一欄則是Bristish National (Overseas);回到香港,在這風雨飄搖的年頭,有人說我們是香港人,不是中國人。在國籍和身份這問題上,彷彿尚有很大的討論空間。

後來,想起在電影看過的這一幕:





(由1:22:37起)


然後,我釋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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