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December 29, 2013

郊野餐蛋麵

承蒙冬季季候風把連日來的霧霾瘴氣掃走,是日早上風和日麗、萬里無雲,正是郊遊好天氣。

走在船灣郊野公園的山徑上,心裏期待著路上士多必定有得賣的餐蛋麵。

記憶中郊遊遠足跟餐蛋麵或豆腐花總是不可分割的,像炎夏裏單車徑上的菠蘿冰、寒冬下街頭轉角的炒栗子,每次在郊外遇到餐蛋麵,總會情不自禁停下來吃一碗。假如一個旅程沒有吃到餐蛋麵,總覺得有點遺憾。

在三椏村的士多,熱騰騰的餐蛋麵由十問九不知的村童端上。白中帶啡黃的瓦碗盛著香氣四溢的味精湯;煎香了的兩片午餐肉含畜地蓋在即食麵的麵餅上,餐肉上多餘的油份滲進味精湯中,起了畫龍點睛之效;荷包蛋蛋邊香脆、蛋黃半生熟恰到好處;餐蛋湯麵四者配合得天衣無縫,三扒兩撥連湯帶麵吃個碗底朝天,一連串飽嗝後餘香仍然留在齒頰中。一碗新鮮熱辣的餐蛋麵,成就了一個美好的旅程。

回家途中,霧霾再起,藍天不再,黃昏的天空一片混濁昏黃;香港正陷落,藍天在沉淪,慶幸的是,那郊外的餐蛋麵仍然保持著記憶中的味道。

Thursday, October 24, 2013

喪禮

坐在靈堂的一角,在一片喃嘸聲中,你想起了跟她認識的經過。

你跟她從來談不上熟絡,在大學的那三年,有不少跟你萍水相逢的人,在芸芸眾多過客中,她只是其中一個。

人們對她的評語,是一面倒的好:文韜武略,詩詞歌賦,無一不精,而且在「你的樣子如何,你的日子也必如何」的前提下,她的日子也過得極好。在你認識的人當中,沒有一個比她更屈機的人。

跟她真正認識,是在一次由大學舉辦的毅行活動時跟她同組。那五十公里的路程,十二小時的時間,是你跟她最接近的一次。

可是,自那次以後,你跟她再沒有熟絡下去。畢業之後,她和你其他的Hi-Bye friend一樣,在你的生活中漸漸淡出。

直到她差不多在你的記憶中消失的時候,你跟她重遇,重遇在她的喪禮上。

這是你第一次以訪客身份出席喪禮,在一片沉思的氣氛中,你發覺自己開始進入人生的另一階段。

如果喪禮是一節課堂,那麼這次喪禮的主題就是無常,而課後的功課,就是學懂珍惜。

也許,你還會出席很多人的喪禮;也許,你下次出現在靈堂,就是自己的喪禮。

珍惜你能張開雙眼的每一個清早,珍惜還能令你有感覺的每一樣事物,珍惜曾經在你的生命中泛起過漣漪的每一個人。


Monday, September 30, 2013

采風的夏天

為期兩個月的紀錄片課程終於結束。

回想當日報讀此課程,並非有什麼目標或是鴻圖大計,只是因為痛恨自己的生活,想搵啲細藝過下日晨。

工作上跟尊貴客戶搏鬥,與奇怪文件糾纏,然後可愛的老闆閒時會突然出現,笑口噬噬地說:「你知唔知呢一行係無放工時間?」

身體上舊患的情況由反覆不定變為每況愈下,每月定時定候向各骨科聖手進貢令人(肉)痛不欲生,每天上班下班於地鐵站內蹣跚行走令我覺得自己是喪屍。趁你病攞你命的竟然還有遠在七千公里外的澳洲佬,澳洲央行宣佈減息--我啲澳紙仆街喇。

一心想擺脫行屍走肉的生活,只是這個世界並不是肯比錢就會有書讀,於HKU Space的攝錄課程因為收生不足而開不成班,倒是白白賺了數千信用卡積分。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最後我來到了這裏。

這裏導師一流,同學一流,連功課量也是一流。離開之後,我知道我會懷念在這裏的日子,我會記得在鏡頭前傷春悲秋的大頭小子;我會記得每次開口均被要求別說普通話的攝影大師;我會記得莫名其妙走進我們圈子裏的室友和胖子;當然還有將會三年抱兩的老師。

一星期兩節的課,每一次都做了缺席的準備,結果是一課也沒有缺席;一星期要完成一段短片的功課,每一次都覺得要欠交的功課了,結果是全部都完成。原來,我喜歡拍攝的程度,比我想像中還要多。

在采風近兩個月的時間,對我自己有很大的衝擊,將來的路會怎樣走,我未能確認,只是如果明年再開班的話,我是鐵定會參加的。

各位,到時見。

Thursday, August 15, 2013

天光墟

對天光墟的第一印象 ,來自電影《新不了情》,戲中女主角帶男主角到天光墟揀金魚,那時候覺得這個地方挺有趣,要找天來走一走。

後來,當然是一次也沒有去,誰會願意凌晨三時多起床,走到老遠去揀金魚--除非是袁詠儀硬拉著我去。直至很多年後的今天,因為要交功課,而題目是拍攝一個「陌生地方」,才想起曾經有這樣一個很想去卻未去過的地方。

凌晨三時三十分,鬧鐘響起,整頓行裝後懾手懾腳地離開家門,我還以為自己是做賊。

凌晨四時,跳上開往旺角的通宵小巴,司機播著我說不出歌名的七十年代流行曲,彷彿這是走進另一個世界前的前奏。

凌晨四時十五時,下雨了,小巴在滂沱大雨中前進,看來是次拍攝可命名為「夜雨中的天光墟」,雖然我不知道夜雨中是不是還有天光墟。

凌晨四時三十分,雨停了,地上的水窪映照著街燈的倒影,想起課堂上老師說過街燈的倒影可以為晚上的場景帶來新的光源,有點興奮。

凌晨四時四十分,走在西九龍走廊的橋底下,經過新落成的豪宅,穿過通州街公園,然後來到這個位處香港另一個角落的不夜城。

出發前草草的做了一些資料搜集,覺得天光墟還不是跳蚤市場之類的東西,只是擺賣的時間比較特別而已。但親身來過一次,才知道除了各式各樣不同的攤檔外,在這裏,更多的,是露宿者和癮君子。

看到意料之外的東西,立即抬起鏡頭準備拍下來,結果是立即換來一聲吆喝,旁邊一個在擺攤子的男子來勢洶洶,要求拆菲林云云。畢竟在小販管理隊每天的掃蕩下,他早已成了驚弓之鳥。他不信任陌生的人,對鏡頭感到害怕,以劍拔弩張之勢迎接每一天。從他的眼神,看到的,除了憤怒,還有的是不安,和一絲絲的悲哀。

在天光墟,擺賣的東西多半是老人家中的剩餘物資,或是從垃圾站撿來的二手貨品。在這裏的人,除了我這個不速之客外,十之八九都是在社會被遺忘的人,他們在夾縫中掙扎求存,擺賣的人為了賺取一個幾毫而擺賣、光顧的人為了節省一個幾毫而光顧。黯淡的路燈、佝僂的老人、破舊的貨品、空洞的眼神,恰巧就是實實在在貧窮生活的寫照。

一路上拍下了不少片段,交功課是綽綽有餘了,回過神來,不少攤檔都開始收拾,天曉了。離開的時候突然烏雲密佈,天空再次下起雨來,感謝上天做了三小時好人,讓我看到這華麗都市中某個暗角的故事。

Wednesday, July 10, 2013

七十後的夢

相比9A狀元棄高職當巴士司機、四大會計師辭職去南極,相信前香港足球代表姚學文的故事更值得獲得大眾的掌聲。

姚學文是誰?除了上年代的本地球迷外,恐怕大部份人對這一個陌生的名字都沒甚印象。姚學文出身葵涌區公屋,後來加入沙田體育學院,於1996/1997年度球季首次於甲組聯賽登場,並當選同年度最佳年青球員。當時,簡單又老土的四字「明日之星」套用在他身上可謂實至名歸。

可是,一個運動員生於香港,注定是他的不幸。2002年,姚學文24歲,正是足球員最當打的時期,一向以身為職業球員為榮的他卻毅然決定告別職業足球,不因為傷患,不因為健康,只是為了生活。香港足球向來以無支持無配套著稱,更甚的是無錢途。眼見球市前景黯淡,剛新婚的姚學文為一份穩定收入下了一個沉重的決定--轉投消防。世上只有足運落後的地方可以令一個正值黃金時期的足球員似乎理所當然地急流勇退,而偏偏香港就是其中之一。

11年後的今天,35歲的姚學文已為兩女之父,11年前由高峰退下來的他,卻選擇於球員的黃昏期重投球壇,不為名利,不為金錢,只為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姚學文用行動証明追夢不是年青人的專利,在球員遲暮之年再次趕上足球夢的尾班車,只因他知道「it is never too late to be what you might have been」。

踏出這一步,以後不論成敗,他都是英雄。即使有一天,他在球場上再走不動,也可以堅定地告訴大家,他是姚學文,一個追夢的人。


Thursday, May 2, 2013

回憶裏的主角


天氣漸見和暖,你打開衣櫃,準備把寒衣入櫳。衣櫃的一角放著那套你不會再穿的體育服,你對著那披著舊同學簽名的體育服呆了半响,然後把它重新摺疊放好。

你漫無目的地走到街上,遠處一株盛開中的杜鵑彷彿在提醒你這是考試的季節。眼前來了一輛途經母校的巴士,你跟隨著從前的腳步回到了昔日的校舍。你懾手懾腳地推開了虛掩的閘門,門崗並沒有當值的校役,你逕自走上了一樓的禮堂。禮堂的後台下有一間健身室,你從來不知道它存在的目的,後來有一天謎團解開了,那天你正跟友人在校門無所事事地踱著,這時校長沒頭沒腦地走過來,說道:「校園裏有一間消失的密室,就在禮堂裏。」你恍然大悟,從此對校長有了新的看法。

很多年後的某一夜,你在巴士上跟友人說起一眾中學老師,部份老師幾乎被罵遍祖宗十八代,興高采烈之際一隻蒼老的手拍拍友人的肩膊--沒錯,就是那個為你解開健身室之謎的人。在那發怔的一刻,你第一次看清校長的臉龐,交錯的皺紋和花白的頭髮令你在尷尬中加添一點羞愧。後來你再沒有在碰見校長,也沒有在巴士對老師們評頭品足,因為你永遠難忘那天校長額上刻著「隔牆有耳」四個大字。

離開禮堂,沿著長長的走廊來到了從前的課室,從玻璃窗你看到從前的自己。矮小的你坐在最後排的座位跟鄰座的同學對著從學校借來的手提電腦玩得不亦樂乎,酷似劉以達的老師忍不住上前了解,你們厚顏無恥地表示正在做project,然後繼續前後前後拳和兜前兜後腳地進行該project。

來到四樓,生物室的門上了鎖,你有點失落,因為這裏是你留下最多回憶的地方。曾經,班會主席在這裏被躲在儲物室的同學嚇得差點爆肺再爆肺;曾經,你們用這裏的焗爐製作蒜蓉包,卻不知爐內暗藏酒精溫度計乙個,結果一位以為自己誤服水銀的同學差點要致電回家講遺言;曾經,這裏是你們鋤大D和玩話事啤的小天地,後來被老師逮個正著,無賴的你說道自己是在打橋牌... 那是預科的最後一年,那時你跟友人們做盡各樣莫名其妙的怪事,你很慶幸身邊有這樣的一群人,因為他們讓你渡過了人生中最快樂的日子。

回到家中,你從床下拿出一個小盒子,裏面裝的都是從前的物事:中一時的手冊、只得十七分的試卷、參選學生會時的政綱、第一次在代表學校在台上發言的講稿... 你從中抽出一幀泛黃的大合照放在枕頭下,再把盒上的灰塵輕輕抹去收好。這一夜,你睡得特別甜,因為在夢中,你重溫了那段在那小山丘上火焰木下的青蔥歲月。